半城殘磚半城月 往事不堪回首中

    從敦煌往嘉峪關之路長達380公里，由於漠北一帶多屬鹽鹼地，天氣乾燥酷熱，又未限制貨卡車的載量，地面容易龜裂形成坑坑洞洞，旅人往往顛簸的七暈八素，很容易忽視了一處荒涼不起眼的長300公尺左右，高約5公尺的古城廢墟，那是位於甘肅省瓜州縣南北戈壁交接之處，離敦煌200公里的「橋灣古城」；當地東望嘉峪關，西達新疆，南屏祈連，北通蒙古，雄居絲路咽喉，如今卻只落得「半城殘磚半城月，往事不堪回首中」。

格主從500公尺外的博物館拍得古城廢墟

貪官伏法之地 歷史見證

   橋灣古城在旅程中並未列入觀光景點，我特別商請地陪在此略作停留，不是為了看那殘垣斷壁，而是讀史得知這片罪惡的沙海廢墟曾是徇私枉法的貪官作孽之地，歲月無情，卻不能抹去這段醜陋貪婪的歷史。

   史籍記載，康熙皇帝夢見自己巡游到西北沙漠，見到一片清水彎繞的綠洲，河旁兩棵大樹掛著皇冠、玉帶，旁邊有一座金碧輝煌的城池，有如仙境。康熙夢醒之後立刻派人按夢中情景繪圖前往查尋。結果在騰格里沙漠邊緣的安西縣城橋灣村看到碧水溪流，河邊兩棵胡楊樹掛著牧童的草帽和草繩，與圖繪景象相似，只是沒有那座城池而已。

   康熙當時只有19歲，一直想剿滅西北陰謀叛亂的準噶爾，可是軍權握在託孤的大臣手裡，指揮不動。他獲悉真有夢中之地後大喜，認為將來與準噶爾作戰時，橋灣村可作為後勤補給基地；於是以日後要到當地巡遊為理由，撥發鉅款派程金山父子前往督造城池。程氏父子千里迢迢到了橋灣村，看到當地根本就是窮鄉僻壤，離京城數千里，康熙日理萬機，哪能來此巡遊，就起了貪念，將建城銀兩佔為己有，草草修座東西長300公尺、南北寬100公尺的小城堡矇騙交差。

人皮鼓人頭碗 警示後人

   未料有位剛直的欽差大使西巡目睹這座草率簡陋的城池，覺得太不像話而上奏稟報；康熙夢中的聖城被如此糟蹋，簡直氣急敗壞。他本來對貪官就深惡痛絕，更憤怒被污吏欺騙，因此下令砍下程金山兩個兒子腦袋，將頭骨蓋反扣在一起，覆上背脊的皮製成人皮鼓，程金山的後腦勺則做成人頭碗，一起放置在距離橋灣城200公尺處新建的永寧寺院裡，早晚擊鼓，警告後人為官必須清廉，做人必須心正。

人頭碗警示為官者貪瀆之下場

   根據＜安西縣誌＞記載，清同治元年回民暴動，城遂廢棄。如今橋灣城的長方框形的城墩尚在，黃土版築的牆體依稀可見，殘高5至8公尺；昔日氣派的皇家永寧寺早已消失。至於橋灣村，已將蜿蜒環繞的河水築壩截流，建起一座小型發電站。

    

污穢黃黑顯得噁心的人皮鼓

  1992年，橋灣城廢墟附近建了一座400坪城池形狀的博物館，牆頭懸掛著幾盞紅燈籠，迎風飄展，一幅巨大的藍色看板寫著「康熙帝怒斬貪官處 夢城橋灣」，極為顯目，遊客付25元人民幣就可進入目睹年代已久、呈現黃褐色污穢的人皮鼓和人頭碗。博物館前一棵乾枯粗大​​的胡楊樹仍然屹立在那裡，似乎見證了河西走廊的烽火無情和人間滄桑。

橋灣城走入歷史 貪官頭殼入展館

黃沙湮沒古城 歷經滄桑

   為了減少人皮鼓和人頭碗的殺氣和陰森感，博物館內也賣些紀念品，展出當地出土的木乃伊、榆林窟的精華壁畫臨摹、工藝美術品、黃河奇石和各種野生動物標本。我向工作人員請教時，他們說這地方除了博物館沒有其他店家，四周荒涼，氣候也特別奇怪，經常當地飄雪降溫，天色陰暗，五里路之外卻是艷陽高照，恍若兩個世界；由於遊客少，騎腳踏車回家路途遙遠，因此他們每天下午四點就下班。

   黃沙戈壁中的古城遺址現在只剩下一小段殘破的城牆，離公路旁的博物館約500公尺，四周盡是沙塵覆罩，物換星移，這就是殘酷的歷史。由於城堡是康熙皇帝夜夢所建，因此也稱為「夢城」。夢城始於程氏父子的貪瀆作孽，歷經滄桑終於大自然的風化吞噬，如今只剩廢墟。

   遙望大漠裡的古城廢墟，感慨良多，也不禁想起南宋愛國詩人陸游的詩句「但得官清吏不橫，即是村中歌舞時」；康熙夜夢橋灣城，夢碎怒懲欺君人，手法固然殘忍，卻是嚇阻貪官污吏的最有效方法。

最早的橋灣城